说自己另类似乎有点不太合适,毕竟从传统意义上来讲,我还算是个安分守己的“乖孩子”。不过,仔细想想自己的经历,用“另类”来形容自己似乎也并不过分。
我出生在河北石家庄的一个小农村,从小没有见过世面。二十岁之前去过的最大的地方就是我们县的县城。高考过后,看着自己的分数,觉得这辈子就只能在石家庄混了。当时有一件事我记得特别清楚,那年暑假我在打工时,一次在公交车上听见后面有两个人在谈论杭州,说杭州和上海的关系,说杭州有多么重要。我当时在想,像杭州这样的地方,我这辈子是没有机会去了。大概半个月之后,我被杭州师范大学(当时还是杭州师范学院)录取了,这所学校是我乱写的,被录取之前我都记不得他的全称。
我一直都很喜欢英语,所以我一直想报英语系。后来我又想,自己是中国人啊,怎么可以只学英语呢?于是,报专业的时候写的是“对外汉语”,心想英语语文两不误。结果杭师院的对外汉语专业还真要我了。对外汉语主要是学语言的,而我喜欢的却是文学。世界名著是读了不少,但是关于汉语语言语法啥的东西我是一点儿都不懂。然后渐渐觉得,学习对外汉语简直是在浪费时间。幸好,当时我还是很努力在学习英语的,没有落下。
在对外汉语专业呆了两年之后,我开始对哲学产生了兴趣,其实也是偶然。有一天我看到图书馆里有一本书叫《西方哲学史》,作者叫罗素。我就纳闷儿了,罗素不是雕塑家吗,怎么还做起哲学来了?于是拿过来看了看,就上了瘾。后来我才搞清楚,雕塑家是罗丹,跟罗素没有半毛钱关系。但对哲学的兴趣已然成形,而且对罗素的兴趣也一直都保持着,他的作品和他的人格都对我产生了很深的影响。
我开始看各种哲学书,而且尽量能上上学校的哲学课,发现杭师的哲学课几乎没有,我还专门跑到浙大去听,结果那个老师讲课云里雾里,那天我也有些发烧,听了一次之后就没再去过。那年冬天,我一个哲学系的朋友说,他们正在学习哲学,开课的是英语系德高望重的老师。然后我就去了,然后喜欢上了那个“聪明绝顶”的杨小洪老师,我参加他们的哲学讨论,甚至还做起了小组长。后来我开玩笑说,我一个中文系的人,跑到英文系来学习哲学,实在是太另类了。杨老师当时说,他一个英语系的教授,不教学生英语,反而开几个学期的哲学课,不也很另类吗?当时我们都笑了。
既然喜欢哲学,那就想好好研究下,于是想报考研究生。在杭州,考研究生浙江大学肯定是首选。于是不分青红皂白,就报了浙江大学的哲学系研究生。既然是西方哲学入门的,那么就想学西方哲学。复习了一年多,终于通过笔试了。复试的时候发现自己被调剂了,原因是复试分数太低。调到了中国哲学专业。这样西哲梦就没了,只能在中哲徘徊。分配了个导师,还是个女的。忘了谁说的了,女人学哲学,不论是对哲学还是对女人,都是一种伤害。而我的导师偏偏还是个女的!不过,进了浙大,发现我的这位导师还是很牛的,自己也暗自庆幸有一位较为严格的老师,多多少少让我多读了几本书,还能让我保持着几分书卷气。
中间经历了很多波折,比如说每次见导师我都很害怕,因为有些学术问题我不懂;比如说,研究生英语实在是变态,我都不想上,考试的时候我竟然还忘了时间,星期六的考试,我到了下个星期一才想起来那天要考试的,光顾着睡觉了。我还因为论文不好延期毕业,到最后总算是写了一篇较为优秀的毕业论文,可以顺利毕业了。结果,因为不是正常毕业,没有硕士服,没有毕业典礼,甚至没有学院为毕业生准备的留念T恤。这还不是关键的,最难受的是,堂堂浙江大学哲学系的研究生,竟然为工作发愁!
我想做语文老师,要考教师资格证。报名的时候,我报的却是英语教师资格证。头考试一个星期看了看书结果低空飞过,我又忘了去面试。一个下雨的午后,我拿着简历去一个学校应聘语文老师,他们看到我简历的第一眼就告诉我,我不会被录取的。原因很简单,因为我本科硕士专业不一致。后来我去应聘一家公司的网站编辑,面试了好几次,都挺满意的。后来因为待遇问题起了争执,最后问了总经理之后,我没被录取。原因似乎也很简单,我是浙大的研究生,他们要不起。
就这样拖着,一直没有找到工作。正在彷徨之时,导师一天晚上突然打过电话来说,有一位姓吴的老师在浙图办了个国学班,挺适合我的,可以去看看,并且让我第二天立即打电话给吴老师。我一听是辅导班,兴趣就不大,第二天也没有着急打电话。倒是我导师着急了,快中午的时候打过点来说,怎么还没打电话,人家那边都等急了。我又赶紧给吴老师打电话。他说话很客气,并且很愿意我来。那天下午,我去那个所谓的国学班看了看,跟吴老师聊了聊,发现并不时辅导班,算是个小学校,而且挺有意义的。于是我就决定留下来做国学老师了,挺顺利的,没有简历,没有面试。这样也不好,后来有人毕业向我讨教面试经验,我真是啥也说不出来。
我应聘的是国学老师,但我实际上还没有上过国学课。我一来上的课是圣经故事,一方面是因为我的英语基础好,一方面也是因为我是个基督徒,对英文圣经熟悉。我还做起了班主任,这个班主任当得实际上还是有点“窝囊”,经常被学生们“欺负”,甚至有时候把我当成“哥们儿”而不是老师,偶尔还教训我一两句,觉得我不够成熟。十七八岁的孩子竟然跟我一个二十七八岁的老师比成熟,我还败下来了,真是岂有此理!不过,做班主任确实很欣慰的,尤其是能赢得大家的喜欢,甚至是有人真心实意的开口叫我“(二)爹”,那真是“一日为师,终身为父”最好的体现了。
终于一学期结束了,我跟吴老师说,我下学期想上国学课。他也同意了。结果发现,书院却一个英语老师,一直没有合适人选,吴老师就盯上了我,毕竟我英语还算不错,而且挺有心得。于是国学老师的梦游搁浅了,我做回了英语老师。不过也还好,因为英语我也是非常喜欢的,大家也都很认可我的英语,尤其是发音。说不定,我还真能成一名出色的英语老师呢!谁知道呢!
反正我现在成了英语老师了,别人问我是做什么的,我就说是老师。他们如果继续问,那你教的是什么啊,我就会说国学和英语。稍微熟悉一点儿的,可能还疑惑地问我,你一个学哲学的,怎么教起国学和英语了呢?
这只能说我另类呗,还能怎么解释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