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吴志坚(初阳书院院长)
我曾经上过《论语》课,学生还挺爱听;这学期又将课堂内容搬到周末讲座,也颇得一些听众的谬赞。关于这门课,学生和听众的第一个问题是,为什么要上?我的回答是,我们生于世,总要具备一些基本的东西才能立得住。这就好比吃东西,有饭,有补品,有药,一个人总要先吃饭才行。儒家思想好比饭(虽然在现实中,成了味精。我们都是喝狼奶、吃毒药长大的),而《论语》可能不是最美味,但绝对是最富营养的那锅。过去理学家也有个比喻挺好的,说一个空房子,得先守住,儒家是守房子的。这就是我们开《论语》这门课的原因。
当然,学生们一般更关心这门课是否有趣,如果无趣,他们是听不牢的。我常常听到一种教诲,说这些经典是神圣的,不宜妄解,让学生背住就可以了,以后他们会慢慢懂得。这个老成的法子有一定的道理,按照认知规律,幼儿时期的某一阶段(六至九岁)机械记忆较强,可以死记硬背。但进入中学阶段,学生理解能力上升,自我意识形成,普遍不喜机械记忆,如果还是一味强调背的话,则引起反感,效果不佳。
事实上,与所有别的课程一样,“相关性”是教学成败的关键之一。我们教的东西得跟学生的生活相关,得让学生感到“有用”。十四五岁的孩子是“哲学家”,他们开始思考诸如“生命的目的”之类的问题;现实中,也会产生自我与社会关系的种种困惑。从这个角度说,《论语》最具“相关性”,因而最适合他们。但一般来说,教《论语》有一个很大的误区,就是将孔子神圣化,从而将《论语》变成教条。事实上,这完全违背了孔子精神原貌,也招致学生的反感。我们的做法是问题先行(比如,如何追求快乐?),鼓励学生自由思考,组织大家积极讨论,孔子作为平等的一员参与讨论(我想,如果孔子复生,他也会高兴的,因为他老人家在世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),让我们非常欣慰的是,大多数情况下,大家最后还是赞同孔子。自由思考,主动选择,与被动灌输,效果正如盐溶入水与水泼石头之别。
还有一个问题不能不提,就是对《论语》的字面理解。千百年来,中国人反复研读《论语》,对《论语》的每一句话都有很多解释,如何选择?我们不迷信权威,也不充当权威,而是向学生提供各种解释,鼓励学生自己思考选择。这就关系到论语版本的选择。我们最初使用杨伯峻的《论语今注今译》,此本优点是训诂详确,但很多地方释义过于武断,故后来弃而不用。现在选用朱熹的《论语集注》,此书训诂义理兼重而偏后者,虽有利于学生下切己功夫,但老师必用程树德《论语集释》以广其意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