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子食于有丧者之侧,未尝饱也。子于是日哭,则不歌。
孔子仁的学说,本乎道德人心,于日常事见诸,《论语》这段讲的是“先生在有丧者之侧进食,从未饱过。”这是为什么呢?丧者哀戚,于其旁不能饱食,此所谓恻隐之心。曰未尝,则非偶然。读到此句不免感怀,孔子是多么的具有人情味,在和别人一起吃饭时,看到邻座有一个服丧之人,他便不敢吃饱。此情此景,让人心为之所系。李泽厚先生把此概括为“同情之理解”。
哭指吊丧。一日之内,哭人之丧,余哀未息,故不歌。曰则不歌,斯日常之不废弦歌可知。然非歌则不哭。余哀不欢,是其厚。余欢不哀,则为无人心。颜渊不迁怒,孔子称其好学。是哀可余,乐与怒不可余。此非礼制,乃人心之仁道。本章见圣人之心,即见圣人之仁。或分此为两章,朱注合为一章,今从之。

子谓颜渊曰:“用之则行,舍之则藏,唯我与尔有是夫!”子路曰:“子行三军则谁与?”子曰:“暴虎冯河,死而无悔者,吾不与也。必也,临事而惧,好谋而成者也。”
白话试译
先生告颜渊说:“有用我的,则将此道行于世。不能有用我的,则将此道藏于身。只我与你能这样了。”子路说:“先生倘有行三军之事,将和谁同事呀?”先生说:“徒手搏虎,徒身涉河,死了也不追悔的人,我是不和他同事的。定要临事能小心,好谋始作决定的人,我才和他同事吧。”
用之则行,舍之则藏:有用我者,则行此道于世。不能有用我者,则藏此道在身。舍同捨,即不用义。
唯我与尔有是夫:尔指颜渊。身无道,则用之无可行,舍之无可藏。用舍在外,行藏在我。孔子之许颜渊,正许其有此可行可藏之道在身。有是夫是字,即指此道。有此道,始有所谓行藏。
子行三军则谁与:凡从学于孔门者,莫不有用世之才,亦莫不有用世之志。子路自审不如颜渊,而行军乃其所长,故以问。古制,大国三军,则非粗勇之所胜任可知。
暴虎冯河:暴虎,徒手搏之。冯河,徒身涉之。此皆粗勇无谋,孔子特设为譬喻,非谓子路实有此。
临事而惧,好谋而成:成,定义。临事能惧,好谋始定。用舍不在我,我可以不问。行军不能必胜而无败,胜败亦不尽在我,然我不可以不问。惧而好谋,是亦尽其在我而已。子路勇于行,谓行三军,己所胜任。不知行三军尤当慎,非曰用之则行而已。孔子非不许其能行三军,然惧而好谋,子路或有所不逮,故复深一步教之。
本章讨论“命”与“道”的关系。孔子论用行舍藏,有道亦复有命。如怀道不见用是命。行军不能必胜无败,亦有命。文中虽未提及命道二字,然不参入此二字作解,便不能得此章之深旨。读《论语》,贵能逐章分读,又贵能通体合读,反复沉潜、交互相发,而后各章之义旨,始可透悉无遗。
子曰:“富而可求也,虽执鞭之士,吾亦为之。如不可求,从吾所好。”
白话试译
先生说:“富若可以求,就是执鞭贱职,吾亦愿为。如不可求,还是从吾所好吧!”
死生有命,富贵在天,此言不可求而必得。执鞭,贱职。周礼地官秋官皆有此职。若属可求,斯即是道,故虽贱职,亦不辞。若不可求,此则非道,故还从吾好。吾之所好当惟道。孔子又曰:“知之者不如好之者,好之者不如乐之者。”昔人教人寻孔颜乐处,乐从好来。寻其所好,斯得其所乐。
上章重言道,兼亦有命。此章重言命,兼亦有道。知道必兼知命,知命即以善道。此两章皆不言道命字,然当以此参之。
读此句可从三个层次去理解:1.孔子对财富是不排斥的,所谓“君子爱财”。他不是道貌岸然的道学先生,故作清高,不食人间烟火。2.财富命中有注定,即“富贵在天”,财富获得后天可以去追求,无论人所处怎样的身份地位,但是财富的多寡,却不是人力所左右,现实生活中小财往往容易求,但是大财却是“富贵在天”。3.此章亦在讨论“命”与“道”,所谓“君子谋道不谋食”。“志于道,据于德,依于仁”,圣人之心,昭著可见。圣人之乐,却是常人望其项背。

子之所慎,齐,战,疾。
慎:不轻视,不怯对。
齐:读斋。古人祭前之斋,变食迁坐,齐其思虑之不齐,将以交神明。子曰:“我不与祭,如不祭。”若于斋不慎,则亦祭如不祭矣。
战:众之死生所关,故必慎。
疾:吾身生死所关,故必慎。
此章亦言道命。神明战争疾病三者,皆有不可知,则亦皆有命。慎处其所不可知,即是道。孔子未尝屡临战事,则此章殆亦孔子平日之言。
白话试译
先生平常谨慎的有三件事:一斋戒,二战阵,三疾病。
读此句我们了解孔子对神明战争疾病三者,有以下解读:1.认为他们非常重要,所以需要“慎”。2.但是这些成败与否,有人事的方面,更有许多不可控,不可知的因素。这是“命”理所决定的。面对此我们要做的是”行“之以“道”,尽人事听天命。3.面对斋战疾,我们要重视他,不要回避它,谨慎对待。

(主讲人:吴志坚博士 初阳书院教师 文:郭小龙 初阳书院国学教师) |